不标连载了,此章大概是以往文章的好几章,下次更新大概就在小寒了,那时的章节名字将会是小寒作为前缀。
虽然只码了一半,但是篇幅不会太长,个人觉得应该听狗血的,最初因为听《牵丝戏》脑中有了一些灵感,打算写一个红衣皮影化出人形想要和她的主人相守遭到拒绝后一把火将自己烧了个干干净净,之后重生的她失去了所有记忆,下到人间寻找自己的过往的故事,然而可能我写出来的东西和这个最初的设定并无太大关系。
主角:红绡
白岑(岑白)、苏言(慕寒)
注:男角色都两名字,但不是前世今生,有两个名字是因为他俩都开小号了。
还有,晚上请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楔子
我醒来的时候正逢*梅时节,不间断的雨水将昱照山里里外外彻底洗刷一遍,让这个传说中的天外仙山宛若重生一般。这几日,我总站在屋檐下痴望外围的雨帘,暗暗想象这山外的世界又是何等光景,白岑说我方才清醒,不宜过多走动,是以我一直老实呆在这羽琼殿中不曾离开。
白岑说我是他自一场大火的废墟里捡来的,彼时我虽满身狼狈却勉强有着几分姿色,细细将养几日,收拾一番,再投入那花楼中许能换个几钱银子给他吃酒。众所周知,有这样龌龊想法的必定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惜本姑娘的身子争气,生生躺了大半年才悠悠醒来。俗话说日久生情,白岑拿我换酒喝的心思早被本姑娘这一躺给消磨殆尽了,用白岑的话说,自己照看了半年的人只换几钱银子未免太亏,就这样,羽琼殿中多了一个妙龄而容颜绝艳的女厨娘,咳咳,就是本姑娘我了。
前尘往事我是丝毫想不起来,或许想不起才是幸福,天知道我此前遭遇了多大的伤心欲绝,多么的苦不堪言,对了,这几日呆着实在发慌,便借这殿中话本子打发时光,白岑这人着实懒散,话本子上的灰足足我掸了一刻钟。记忆不再,读字的本领倒是没忘,我因话本中的公子小姐缠绵悱恻、苦痛纠葛的段子而潸然泪下,每每此时,白岑总会喊我过去给他做饭。在我几次差点毁了他的厨房后我终于可以不被打扰的看话本了,我确实不是有意如此,关键是烹饪二字,我着实不在行啊。
在又一次被话本子搞得泪涔涔后,我幽幽的跟白岑说,我此番丢掉的记忆莫不是也是历劫,白岑听罢抡起沾满油水的汤勺敲了一下我的头,下手一点轻重没有,疼的我呲牙咧嘴。
你这没心没肺的,可有半分像是遭受情殇的样子。我发誓,我极其讨厌他讲这句话的样子。
忘了介绍了,我是红绡,听白岑说,他捡我回来那日我一身红裳似火,令漫天红霞黯然失色,于是,他给我取了红绡这个名字,看在这个还算靠谱的名字上,我姑且忘了他曾要拿我换酒的事情。
白岑说我许是哪家淘气的大小姐离家出走,路遇蟊贼不幸被打成重伤,幸好被他遇见,否则我早入轮回司几载。源于救命之恩,对他此番说辞我曾是一直深信不疑的,直到那一天,一夜梦魇缠绕的我苦痛不堪,却也令我想起了一切一切的前尘往事,那个比任何话本子更为精彩的过往。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万事如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前传部分结束,接下来是正文时间!
NO1
“我走了,我想知道,为了什么……”
不告而别太过失礼,于是本姑娘明明已经趁着夜色走到了数十里外,却还是拎着裙摆又一路小跑回到了羽琼殿,执起笔来留了寥寥几笔给他。
再次准备离开的时候白岑还未醒来,倒也省了当面告别,那些发酸的别恨离愁本姑娘着实也吐不出来,虽然心底的确对他存了万分感激,奈何我实在不是个善于言谈之人,满腔的救命之恩就全用这一碗垂涎欲滴的阳春面来相抵吧。
垂涎欲滴,绝对的垂涎欲滴。虽然本姑娘曾多次令白岑那引以为傲的厨房命悬一线,但那不过是因为本姑娘失忆,忘却了前尘,自然也不记得这一身的本领了。曾几何时,本姑娘也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却是撩起罗袖做了万盅羹汤,终练就一身绝佳厨艺。
这事说来话长,便从那一年的京城说起吧。京城并非是凡世中那些国家的都城的称谓,不过就是一座城,京城的京,京城的城。
那一年的京城,四月飞雪,那一年的他站在长长的石桥上面,笑若和风,白衣胜雪。是不是每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姑娘都会对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一见钟情,起初,我确实也是这样认为,并且为了印证我心底存的这个想法,我驻足观望了各种身着白衣之人,直到瞧得我双眼发花、脖颈僵直,我才恍然大悟,那些小姑娘钟情的并非是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实则是那张生得好看一些的脸罢了。
就这样,我被这样一个生得,怎么形容呢,当时竟然词穷,直白一点,我被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勾得连*都没有了,就那样跟着他走了。
哦,他叫慕寒,名字如此小言,我读过的那些白岑珍藏的话本子里,那些男主角大抵也是叫着这样类型的名字。而我,红绡,名字念起来,一个活脱脱的丫鬟形象便瞬间鲜活起来,也不知白岑那厮是不是看出了我骨子中丫鬟的潜质,否则随便胡诌一个名字便是我的真名呢。
方才说到哪里了,哦,慕寒。桥畔男色迷人眼,愿作鸳鸯不羡仙。别说鸳鸯了,如果能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哪怕让我做一只野鸭子,我想我心中亦是满足的。
事实证明,世上花痴绝不止我一个,愿作鸭子愿作麻雀的更不止我一个了。远远一瞥无意瞧得其绝世之姿,待我终于跑得衣衫不整、气喘嘘嘘的来到方才他踏上的那座桥时,他的身边已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鸭子,哦不,女子。
这年头,果然只有生的好看的人才会有粉丝。拨开层层的莺莺燕燕,终于挤到了前面,他的一举一动终于得见。
他此时正蹲坐桥面,素色宣纸妥帖铺于青石板上,纤长秀气的手中执一支狼毫,另一只手轻拂飘逸的袖口,手落之处,碧色晴空飘然纸面,然后,岸边垂柳摇曳生姿,彩蝶花间起舞,再几笔,红裳丽人转身一回眸,俨然一副花间美人图。
他,原来是个画师。
狼毫收起,改换一笔头更为纤细之物,沾了少许墨色,画中女子鬓间步摇如碎玉般倾泻下来。
“好。”人群中响起了阵阵掌声以及咿咿呀呀的赞许声。
“画好了是吗,快拿给我看看。”嬉闹声中,一女子声音如银铃般响起。
粗粗打量下,不难瞧出,这是方才画中的那位女子,纤细身段,如花面庞,无一处不勾勒的惟妙惟肖。
“画的不错,晌午过后可前去花府领你的报酬。”
细细的收好方才的画卷,红衣佳人踏着欢快的步伐欣然离开。
他并未答话,只是小心翼翼将方才作画所用所有的物件收拾好,起身,背起方才打包在一起的行囊,缓缓向桥下走下。
长长短短的画轴、笔墨凑在一起并不雅观,却不影响他如玉的容颜,他走到哪里自然都有一大群狂热粉丝。可惜凡世中的女子终究还是羞怯者居多,跟了有一段的路程,便有一大群姑娘、媳妇们碍于矜持不甘心的停下,再过几大段路,还在他身后步步紧跟的便只有脸皮深厚的本姑娘我了。而他也发现了,他停了下来。
那是一处院落,很小,但从外面瞧去倒很是雅致。
“有事?”方才一直在想,生成他这般模样之人谈吐间又是怎样的一副悦耳动听呢,不曾想真正听到后发觉我方才所想到的那些修饰词终究是太过俗气了。
他显然是到家了,而且不想再有人跟着他的意思。而我当时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
“自是有事,本姑娘无处可去,看你长相不错,你的住所定当亦是不错,本姑娘今晚就要住在这里。”我说。
他面色有些错愕,显然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吧,但作为神一般存在的人肯定不会采取人的方式,所以,他微微一笑。
“我没钱,只会白住。”不知是谁给我的勇气。
事实便是主动的女孩子才会更加容易成功,在那些矜持的女子们做着不切实际的春梦时,我已躺在了万千少女之神的府邸里的大床上舒服的打着滚。
慕寒并没有领到他替人画像的报酬,因为还未至晌午,大街小巷便传开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花家二小姐花扶疏被人发现淹死在池塘中,而慕寒为她所作之画竟离奇失踪了。
NO.2
花家世代经商,到了如今的花家家主,几乎已囊括了京城过半的经济财力,如果你骑马自清晨从花家出发,直到*昏,恐怕你还未踏出花家的地界,这样的一个富贾之家着实令人羡慕,美中不足的是,花家小辈如今仅有两位千金,花扶疏便是花家幺女。
花家遭此变故,整个花府笼罩在一片哀痛之中。我也很是伤痛,因为他们把慕寒给带走了,花扶疏死前曾让慕寒替她作画一幅,而今,那幅画已失踪,慕寒便成为最有作案嫌疑之人。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看着那些衙役用枷锁将慕寒双手拷起,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大步跨向门口,双手叉腰,气势十足的对上一干衙役,却只是温柔的对慕寒说了这样一句话。
慕寒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清冷表情,但我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感激,却也只是感激,看不到有所希冀,许是他觉得我一弱女子张口说救他不过蚍蜉撼树而已罢。
漆黑的夜晚寂静的有些吓人,躺在慕府檀木雕花大床上,我却没有心思在上面翻身打滚,更别提酣睡枕眠了,我决定去看一眼那可怜的花家二小姐。
花扶疏被人发现死在池塘中,非自然死亡,在凶手没有找出之前依照律例只能停于衙门旁边的义庄里,所以,本姑娘才可能不废吹灰之力去瞧上一瞧。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义庄不过是一处和慕府差不多安静的场所,甚至比只有慕寒的府邸更有人气一些,可是,当我真的踏进其中时,即使那天天色晴好,月上梢头,没有冷意,连丝风都没有,但我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义庄好像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很想拔腿就跑的,可是,为了爱情,一咬牙,我豁出去了。我努力睁大双眼,伸手去揭花扶疏身上的白布。
扶疏姐姐啊,同是天涯单身女,相煎不要急啊!
还好,扶疏姑娘和蔼可亲,双目含情,此刻还冲着我微笑。
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果然不一样,非常的知书达礼。
等等,微笑,还有,她的眼睛!
她明明已经死了啊!想到这里,惊得我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一个淹死之人死前必定会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且鼻腔、嘴巴、肺部皆会有大量的水进入,死状绝对不会是像花扶疏这样恬静的。也就是说,花扶疏绝对不是淹死的。
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她的眼睛又是怎样一回事?这些事情我相信努力搜集线索肯定会水落石出,但是我却没有继续动手查下去。
慕寒现在还作为嫌疑人关在监狱中,唯一证明他没有作案时机的人便是我,可是由于本姑娘死皮赖脸入驻了慕府,因而官府把我当慕府女眷处理,我的证词无效。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的人那帮小吏怎么给我请出去的就要怎么给本姑娘好生送回来,如果慕寒敢丑了一分,本姑娘定要毁了他们的容。
这个系铃人自然就是官府了,更确切的说是这个京城衙门的首领。夜黑风高,其实更适合睡觉,于是,本姑娘抖了抖裙摆上的泥土,走出了义庄的大门,当然,临走时还不忘怜香惜玉的替那花家美人重新盖上了那块布,夜风不胜寒,如此美人,还是不要被冻到的好。
日上三竿,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发呆了片刻,哎,还是好困啊。想想谪仙一般的慕寒,我想,我还是不要睡了,毕竟,他瘦了,丑了,我是会心疼的。
竖起及腰长发,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衫,回头瞧了一眼铜镜,红衣娇俏,削肩柳腰,袖口紧收的设计更显得身形利落,原来,我也可以这样美。
径直走到京城府衙门前,我不击鼓,不言语,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对于守门衙役的威逼、喝问,我皆无动于衷。
不时有着三两过路之人好奇瞧上一瞧,期初几个,后来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乎将县衙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终于这个京城最高首领姗姗来迟了。
“何事喧哗!”开场白的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官老爷们的统一出场方式。我读过的那些话本子中,凡是有官爷出现,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大抵都是这四个字。
唯一要说哪里不同,可能就是这位官爷,长得有点好看罢了。看着这张还不错的脸,我悄悄的把计划也改了。
“夫君,我想你了。”我说着临时更改的台词,换上含情脉脉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盯着面前这个黑衣男子。
“你说什么?”如同本姑娘想的那般,他脸上还真的露出诧异之色,并且不解的出声问道。
“夫君,你今日已功成名就,可是忘了昔日誓言?”我话语轻柔却包含伤感,眉梢微蹙,眼泪却在眼眶打转。那么多话本本姑娘岂是白读的,扮个柔弱怨妇对我而言实在是轻而易举。
人群中渐渐有人开始指指点点,果然,痴情的弱女子更容易被人同情,不必听他们的言语,我也能知道,如今,在周围窃窃私语的都是一个男人考上了功名便抛弃了糟糠之妻,如今这可怜的女子千辛万苦终于寻得相公却被装作不认识,这堂堂京城府衙的官老爷如今已俨然成为一个负心汉。
读书人的思维的确较市井小民更加敏捷,如此小事,不过一刹那,那首领便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走向了我,面露微笑,搀过我的胳膊,动作看起了轻柔无比,只有我知道这厮到底用了什么力,不过,看在我目的基本达到的份上,我便要紧牙关,还要装作幸福的模样随他进入了府衙内堂。
没有闲杂人等,他显然不愿继续演戏了,一松手,我便径直摔到了地上。我去,疼死本姑娘了。
“夫君。”我揉着方才磕肿了的膝盖,委屈的喊了一句。
“人都散了,戏演过头了,少女。”
谁来告诉我,这个一脸冰山状的男人此刻为何像个狐狸一般面露狡黠呢。
“明人不说暗话,大人如此敞亮,那小女子便直言不讳了。我要查案!”我直接开了口。
“你非捕快,又非官差,查案一事你无权干涉。”
“花扶疏死得蹊跷!”
“本官知道,但这也你无关。”
“你当真不许我参与其中?”
“当真,查案岂非儿戏!”
“那夫君便等着接受世人的广为传颂吧!”
“你想如何?”
“抛妻弃子,背信弃义,六亲不认,大人更喜欢哪个故事呢?”我笑语盈盈。
“好,不过,你不能擅自行动,必须要全权听命于我。”我仿佛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看到他吃瘪,我很开心,从现在起,我便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捕快了,虽然没有俸禄可领,但是,依旧八面威风。
我本想等在府衙内混熟,便去悄悄潜入大牢将慕寒解救出来的,可是,还不等本姑娘亲自动手,来一出美人救英雄,慕寒便出来了。
一是他画的那幅画找到了,二是,天妒红颜,又死了一位姑娘,与花扶疏简直同出一辙,所以,这是个连环杀人案,第二起案件发生时,慕寒还在坐牢,倒也因祸得福,洗清了嫌疑。
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再当什么女捕快了,毕竟,美色才是最重要的嘛。可是逍遥日子还没过一天,我不得不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府衙,躲不掉的还有慕寒。
失而复得的那幅画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画中的花扶疏消失了,变成了死掉的这个姑娘,顾轻姚。
NO.3
画中原本的美人莫名的变成了另外一位,此事当真是荒诞至极,有传言此乃*神作祟,流言四起,不出几日,京城画中*怪一事便传得沸沸扬扬,更闹得人心惶惶,平日里夜不闭户的京城乍一夜幕降临便房门紧闭,整个夜晚,这里恍然一座死城。
“慕寒,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怪啊?”我含着白日里自集市买来的糖人,盯着那幅变成了顾轻姚的画作,含糊不清的问道。
自大牢出来后,慕寒话语稍多了一些,虽然清冷气质不减,但偶尔的言语终于偶尔接下地气儿,我想他大概是被我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吧,虽然,本姑娘卖力的一场演出似乎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比起他身后的万千痴迷少女,本姑娘所作之事的确可以称得上惊天动地了。
“所谓的*怪不过是来自于人的内心罢了。”慕寒的目光同样放在了失而复得的那幅画上面。
显然他也是不相信*怪之说的,我看上的男人果然与众不同,与那些无知的凡夫俗子果然不一样呢,盯着他俊逸的侧颜,我简直移不开眼。
“那对于这些事情,你怎么看呢?”饶是美色当前,但本姑娘还保留着那么一丢丢的理智,虽然已证明慕寒与这两起案子无关,但那两个少女,总归是两条人命,如若不能快速破解这个案子,也许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生命无辜陨落。
“我在想我的画作究竟跑到了哪里?”半晌,慕寒低低的说道。
“哪里?不就好端端的拿在你手里?”看着慕寒拿在手中的那幅画卷,我不解的问道。
“这幅画临摹的很像,却难掩瑕疵。”慕寒脸上浮现略微的一丝不屑,诚然,谁都不会喜欢被别人仿造,何况仿造的很如此差劲。
当然,差劲二字等同于我在阿谀奉承慕寒,这幅与此前慕寒所画之画究竟有何区别,请原谅本姑娘眼拙,真真是没瞧出来。
慕寒难得有耐心的将画卷置于我鼻尖处。我深吸一口气,奋力的吮吸,浓烈墨香扑鼻而来,未有何异常。
我摇了摇头,置若罔闻。慕寒并不接话,随时拿起案几的墨盘,我一把夺过,仔细嗅了一番,慕寒所用之墨带有一丝甜腻的香甜之气,原来,区别是在这里。
“桂花?”
“不止,还有荷露。桂花香气有些浓郁,荷叶的清香正好可以压制下去。”
慕寒为人孤僻,偌大的府邸也不过只他一人罢了,他绘画所用笔墨常人自是难以知晓,是以,即便有人将他的画仿造个十足十,慕寒却还是一眼便瞧出了此乃赝品。
慕寒替花扶疏作画,花扶疏便亡于池塘,顾轻姚亡于池塘,便发现了她自己的画像,除了死者都是二八少女,都有画像,沉尸地点都为池塘,其他仿佛再无相同之处,实在无法将两个案子再次联系到一起。
翌日,天空不过刚刚露出鱼肚之白,我正在厨房与米面做着斗争。厨艺一事我从未涉足,却为了在慕寒面前表现一番而挽起袖口,准备做一顿惊羡众人的早餐。本姑娘冰雪聪明,此等小事岂能难得住本姑娘。待成品端出,虽没有惊羡到众人,效果其实还是差不多的,惊煞众人,惊天动地,惊天地泣*神。
慕寒温文尔雅,岂能劳烦女子为其烹茶煮饭,是以,矜骄如他,不曾尝过一口,而出于礼貌,更要维持我一贯的淑女形象,我亦没有动筷,倒便宜了慕寒养在府中的两只花猫,不出片刻,食物便被抢夺的一干二净,也是那天早上,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偷吃、贪婪,通常结局都比较悲惨,两只花猫闹起了肚子,一连数日都恹恹的,导致了慕府的老鼠数量一时间增多了不少。
再说起那日清晨,我与慕寒皆没有用早膳,在我百无聊赖的数着府中兰花开放的数量时,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我难得与慕寒独处的惬意时光。
这个不速之客便是岑白,哦,忘了介绍,这个家伙便是这京城的太守,日常一身黑衣,欠揍一般冷冽的脸,有点浪费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岑白,可他却从不穿白衣,不过,这倒是个明智的选择,白衣,只有穿在慕寒身上才能凸显它的绝世芳华。
岑白与慕寒并不相熟,与我更是有着苦大仇深,他此番到来慕府,绝对不是过来做客,能得太守亲自出面,事情恐怕不简单呢。
果然,岑白的到来,是有了重要线索。
发现尸体的池塘后方的假山石底下发现了一幅画,画原本几乎全部被石块掩盖住的,是几个孩童其间嬉戏,无意中带出的。
画与慕寒所作大同小异,一样的碧空垂柳,一样的飞蝶扑花,一样的美人如玉,只不过是这美人的身份换了一番而已。
“又有人模仿你作的画。”我嗤之以鼻。
“不,这幅画是我所作真迹。”慕寒淡定的说道。
我并不相信,扯过画作用力的闻着墨迹,虽然在地上搁置许久,画卷有些发潮,甜腻的桂花与清新的荷叶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既然这画为你所作,那你应该……”
我突然打断了岑白的话,对于这个自大冷酷的太守大人,我真真是没有一丝好感。
“画是慕寒画的又怎样,他又不会杀人!”我怒视着岑白,却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模样有多可笑。
“岑大人若视我为凶手,恐怕我现在又要去牢房做客了。”慕寒一笑,如沐春风,只可惜,沐浴在春风里的不能独我一人啊。
“不错,慕画师明白在下来意便好,你是何时替宁家小姐画于此画呢?”
“半个月前吧。”慕寒思考半天,方才回答。画卷中美人浅笑如嫣,明眸皓齿,美极,慕寒想了半天才忆起她,想来并没有多在意这个美丽的女子,思及此处,我莫名的小小的开怀了一下。
“莫非她也遭遇了不测?”想到了近几日的事情,我总算问了一个正常的问题。
“那倒没有,宁渺渺此刻还好端端的在将*府做她的大小姐呢。”
“宁渺渺,花扶疏,对了,慕寒,你有没有替那顾轻姚作过画?”
“在下与她从未相识。”
“顾轻姚已许了人家,原本定于下月出嫁的。”
如此,便真是红颜薄命了。
既然查不出几件事情究竟有何联系,我想,不妨先瞧一瞧顾轻姚的尸体。许是觉得我的提议不错,岑白这厮第一次没有同我唱反调。
第二次来这个地方,我已经轻车熟路了。在岑白目瞪口呆的样子下熟练的揭开盖于顾轻姚身上的白布,眼前的一幕却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我想的是这顾轻姚应当与之前的花扶疏一样,面带微笑,双眸明亮,栩栩如生。可眼前的这个面色苍白浮肿,眼睑淤青。
为了近一步证明我的猜想,我将手伸向了顾轻姚的衣襟。
“你干什么?”两男同时大声道,然后更是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圣贤书是不是害人不浅呢?不仔细了解细节,又怎样去发现事实呢。
顾轻姚的肚子略微隆起,轻轻叩击一下,有些许回声,是积水无疑了。
这顾轻姚竟真是淹死的。
NO.4
自义庄出来已至晌午,早膳都不曾吃过的本姑娘早已是饿的饥肠辘辘,拔腿便跑向了城中最大的酒楼饮香阁。
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这上菜的速度便是一般酒家不能够比拟的。在两位男子的目瞪口呆下,我已吞下了一只鸡腿。诚然堂堂饮香阁最好的绝不仅仅只有鸡腿,可我却觉得像我堂堂一女侠,抬腿啃鸡腿的那份潇洒才配得本姑娘的英姿。
这番鸡腿吃得本姑娘甚是爽快,除了的确美味,更重要的是这餐饭花的是岑白那厮的银子,想到此处,本姑娘又要了两斤酱牛肉。
风卷残云过后,本姑娘揉着滚圆的肚子,打着饱嗝,却还时不时的看向一旁的慕寒。慕寒此刻正在绘着一副京城山水图,神情甚是专注,中间不曾瞧过我一眼,不过,这倒也好,本姑娘此番模样实在称不上文雅。
倒不是我有多爱这卤鸡腿和酱牛肉,实乃这两样食物乃那些大侠行走江湖的标配,当然,还少了一坛女儿红。本姑娘深知在下的酒品,一向不怎么好,经常酒后扑人,我怕我喝了酒后一时把控不住自己轻薄了慕寒,虽然,我一直存有这个念头,但我亦深知细水长流、循序渐进的道理,我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既已入了楼台,那月左右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还是加量版的。岑白拨拉了半晌的算盘,然后笑容可掬的将算盘递到我面前。
笑容可掬,没错,笑容可掬,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冰山是会笑的,而且还能笑得这么奸诈,活脱脱一副狐狸的模样
“二十两银子而已,本姑娘明日还你便是。”前几日打抱不平,替街上一位老农讨回了工钱,顺便敲了一下那些无赖的竹杠,二十两银子,本姑娘还是付的起的。
“阿绡姑娘怕是看错了,方才那顿饭,姑娘一共吃掉了两千零二十钱银子,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便少算些,算两千俩得了。”岑白假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仿佛别人发现不了他的狡诈一般。
“两千两!你这是在敲诈!”我怒不可遏,扬起算盘扔向了岑白,却打了个空,算盘一下子被其抓在手中。
岑白喊来了掌柜,我才知道方才那顿午膳真真是天价,岑白较真的样子想必的确没打算白白请我吃饭,本姑娘素来好面子,这种事情更不愿意向慕寒求助,两千两银子,我自然是没有的,因此,我一咬牙签下了这张丧权辱国的字据,权当我欠岑白的。
要钱没有,要命无用,岑白倒是给了我一个还算不错的建议,帮他查案,来抵我欠下的那些银子,于是,我又进了官府成了一名女捕快。
画像,千金小姐,池塘,冥冥之中有所关联,却又找不到突破点,其实我心中是存了一个大胆的想象的。我觉得那幅美人图,应当是下一位的死亡通知书,因此我建议岑白要着重注意宁渺渺的动向,甚至还应该派重兵将她保护起来,以防她再遭意外。
岑白破天荒的接受了我的意见,可关于派人保护宁渺渺一事倒显得有些多余了。镇国大将*府,放眼望去,整个京城最安全、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非这里莫属了,身为将*府唯一的千金,她的安全自然是有无数人的负责的,因此,岑白这边也只是派人仔细在将*府外蹲守,严密观察将*府内外的动向。
一连数日,将*府上下一片祥和,未曾有过任何风吹草动,岑白几乎要放弃跟踪这个目标了,甚至已经下令撤掉蹲守在将*府外的线人了,就在这时,宁渺渺出事了。
死的倒不是宁渺渺,而是其贴身侍女青凤。青凤死在了将*府的池塘中,双眼清澈,面带微笑,与花扶疏的死状同出一辙。
宁渺渺身为宁将*的独女,自幼修习武功,因此夜间休憩时绣楼中并未安排太多人手,只留这青凤一人在外间伺候,那方池塘恰好就在宁渺渺所居之处的门前。
仵作验尸时,自青凤手中发现一枚玉佩,被青凤紧紧抓在手中,像是从什么衣物上拽下的,这枚玉佩的主人正是宁渺渺。
而宁渺渺的玉佩如何到了青凤手中,宁渺渺无法作出合理解释,因此,她便成了杀死青凤最有嫌疑的人,依照律例,宁渺渺被带进了府衙里的大牢。
“你为何要杀害青凤?”我知道我问了一个最白痴的问题,果然得到了同行的岑白一个嗤之以鼻的眼神,当然,本姑娘也不会告诉他,我这样的开场白不过就是看一下宁渺渺的反应。
“小姑娘,你这样查案是找不出线索的。”宁渺渺一身劲装,虽身陷囹圄但将门之后的气度仍在,我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位女子来,不施粉黛,没有发饰,身形较高,眉眼间皆是凌厉之意,慕寒笔下的她未免有些太过柔弱了。
“你怎知我们前来找你是来查案而不是给你定罪的?”我扬声问道,本姑娘如今官服加身,面对将*府的大小姐,日后的女将*,我也中气十足。
“呵呵,真的将我定罪的话递过一张旨意便是,哪里有岑大人亲自过来的道理。”这句话宁渺渺是冲着一旁的岑白说的,不知怎地,我觉得她方才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温柔了许多,果然女汉子都是喜欢小白脸的,何况是长得有些好看的小白脸。
“渺渺,”岑白的开口把我吓了一跳,居然直呼人家闺名,杂乱的监牢里我仿佛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眼下的情势对你很不利。”岑白继续说道,“所以,你要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宁渺渺说了许多,有用的线索却并不多,按她所描述的情景,将*府从未有过异常,青凤自小便伺候宁渺渺,性格温柔,并且鲜少外出,不会有着什么仇家,宁渺渺今年二十有二,却仍云英未嫁,所以也不存在丫鬟与姑爷有私情被小姐发现而痛下杀手,按这些分析来看,宁渺渺实在没有动机杀害青凤。
不过关于画像一事,宁渺渺却表示从未知晓。看其表情十分自然,亦不像是在说谎,看来,只好回去之后向慕寒进行求证了。
虽然基本可以判断宁渺渺与此案无关,但岑白并未下令放出宁渺渺,岑白说画像一事宁渺渺可能并未坦白所以还需要进一步查证才可解除她的嫌疑,其实我知道,他将宁渺渺放在这大牢中其实是在保护她,将*府高手如云,却还是让一个下人无声无息的死掉,凶手在暗,我们在明,大牢看起来虽然更加阴暗,但本朝为防止犯人出逃,修建各地大牢时都设下了重重机关,非牢中狱卒,鲜有人能够进入。
可万一凶手就混在狱卒里面呢?出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或许,岑白也没想过吧。如果真如我的猜测的那样的话,宁渺渺真的很危险,如今,我也只能为她默默祈祷了,想她都到了二十二岁还没有找到夫婿,她应该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吧。
回到慕府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慕寒像往常一样专心画着他眼中的风景,我知他定未用膳,却转身去了厨房,这几日在衙门我同府中做饭的孙大娘相处的甚好,经她的指导,我已勉强能够做出些简单膳食。
清淡的面条端到慕寒面前时,他看了一眼,拈起筷子,虽然很勉强的样子,但总归是用掉了大半,我知道我的水平依然有限,但我会很努力,慕寒为人清冷,偌大的府中几乎看不到几个下人,平时吃食恐怕都是将就了事吧,可我不想他这样将就。我可不是在心疼,主要是把慕府当成免费的客栈,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的。
“宁渺渺说她从未找你作过画,那你这幅画可是自己偷偷画下的?”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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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问了,让他画下这幅图的人是我。”岑白的声音自屋外传来,我心中冷不丁的激动了一番,随手扯过一个板凳,乖巧的蹲坐在慕寒脚下,虽然没有酒,可这并不妨碍我听岑白的故事。
不知怎地,岑白刚一进来便给了我一记白眼,难道我的脸上八卦二字太过明显?
“我与她未曾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不会情意绵绵。”
“嘻嘻,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我嘿嘿一笑,岑白方才所言简直就是我心中的那番说辞呀,我不禁怀疑这厮莫非会读心术不成,那完了,以后我便不能在心底偷偷讲他坏话了,万一一不小心惹毛了他老人家,把我从衙门里除名,直接叫我欠债还钱该当如何呢?看来对待这个狡猾的狐狸以后还是尊敬一点、崇拜一点的好。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我接下来说言却把尊敬二字忘得干干净净。
“你俩要是没有奸情,你为何偷着绘下人家姑娘的画像?”我说。
诚然,我方才某两个字确实不太文雅,不止岑白,就连慕寒也是一脸尴尬的望向我,瞧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岑白不愧是在官场中叱咤风云之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不多时,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我那时是被逼得。”岑白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对了,之前忘了介绍,岑白除了是这京城的太守,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名正言顺的郡王爷。画像一事便由小白王爷的身份展开的。
大概三年前吧,皇帝老儿不知为何突发奇想死活要将岑白嫁去番邦的一个小国和亲,对,是嫁,俗称入赘,想他岑白堂堂一七尺男儿,怎能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更何况那个小国的公主是圆是扁他都不知道,如何结亲,于是,在大殿上,岑白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文武百官告知皇帝老儿自己已有意中人,并且私定了终身,绝不可再娶他人,为了使皇帝老人更加信服,他更加恬不知耻胡诌了愿意将那那个女子给大家瞧上一番,原本以为皇帝老儿听听便罢了,没想到皇帝铁了心要看到那个女子的长相,就算真人不便露面,画像也得呈给他过目不可。
出了皇宫的岑白一阵为难,宫外踟蹰时碰巧遇到替人作画的慕寒,于是便生出一计,岑白随便指了一位女子要慕寒绘下画像,不巧,他随手一指的人恰好就是镇国将*府的千金小姐,宁渺渺。
镇国将*手握*事大权,为王者多为忌惮,皇帝老儿正愁兵权要如何握于自己之手呢,岑白此举无疑是给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将*府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嫁入皇室,兵权自然就收回来了,要问皇帝为何不担心侄子篡位,大概他是觉得岑白如此吊儿郎当的样子是无乱如何也做不成皇帝的吧。
本以为是一段佳偶天成,可岑白却丝毫不入那宁渺渺的眼中,她手持大刀直接踢开了岑王府的大门,邀岑白决一死战。
岑白输了,而且是输的特别难看的那种,至于岑白是真的败北还是故意输的便不得而知了,总之,两人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岑白亦没有如愿嫁去番邦,原因据说是因为那个番邦的小公主莫名的失踪了。
岑白那一闹着实拂了皇帝老儿的面子,所以便被遣来这里当一城的太守。
“就这样?”我叼着一块点心,不死心的问道。
“就这样。”
可我为何觉得两人的故事远远不止如此呢,比如,大牢中宁渺渺的温柔眼神,比如,岑白的那声亲昵的“渺渺”。
“虽然,我与她并未成婚,可我当年那么一闹,着实也使得她鲜有人登门提亲,我心底对她始终是有着一份愧疚的。”岑白难得的正经倒令我刮目相看,可他接下来所言却又令我想一脚踹飞他。
“谁叫她最初遇到的是如此完美的我呢,再之后天下便没有可与我比肩的男子了,她不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此自大狂妄之男子,宁渺渺当年居然没有一刀砍死他,真是吾国不幸啊。
“说正事吧,那幅画怎么会流落街头?”
“咳,这个……”岑白竟有些语塞。
“那幅画一直在宁姑娘手中。”沉默了许久的慕寒出声道。
“看来还得去找一趟宁渺渺了。”
我们并未顺利的到达大牢,半路遇到了一件事。
慕寒的住所在城角,府衙大牢在城市的另一端,而中间恰好经过顾家。
走到顾家的门口时碰到两个丫鬟打扮的人在吵闹。
世上最有意思之事莫过于看女人打架,本姑娘的腿顿时迈不开了,岑白也只得同我一样停下来。
听了半晌,大概明白了,里侧的是顾家丫鬟,靠外的那位是花府的侍女。这两人刚好是花扶疏与顾轻姚的贴身丫鬟。
从她俩方才吵闹的内容看,大致就是花扶疏与顾轻姚都喜欢柳侍郎家的公子,争风吃醋许久,柳公子最终选择了花扶疏,此后两家小姐及下人见面便更是如同水火,大有不死不休之意,今日两个小丫头自街上遇到一言不合便开战,一直吵到顾家的大门口仍是意犹未尽。
女人打架真心犀利,显然岑白这样的大男人是不屑观望的,不过一恍,他便又迈开了步子,我也只得跟了上去。
中间我隐约听到几句“你家小姐死了也不忘拉我家小姐下水”之类的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谁拉谁下水呢?
“等等!”我突然喊住了岑白。
“又怎么了?”岑白没好气的问道,“要看戏你自己回去便是,本大人没兴趣。”
“你那日说顾轻姚已许了人家,是谁?”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柳家啊。”岑白答道。
“哪个柳家?”我心底的想法呼之欲出,却还是想向岑白求证。
“望眼京城,还有哪个柳家,是户部侍郎府柳之航家。”
“那柳家侍郎膝下有几位公子?”
“柳侍郎夫妻感情甚好,膝下一子三女皆为夫人萧氏所生。”
“这便是了,岑白,把那俩丫鬟带回衙门吧。”我提议道。
“好。”岑白居然没有问为什么,莫非他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他是否看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同我一样,热衷于八卦,否则他又怎能连柳家有几妻几妾,生了几个孩子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两家的丫鬟我并未一同问话而是分开,一个一个来。
方才两人吵架时我有仔细观察过,这花家的丫鬟莺莺性子更为软弱一些,却还是拼着一口劲极力与那顾家那个丫头争辩着,我想,她与花扶疏应当是感情不错。所以,在审问时我对她稍显柔和些。
相比莺莺,那个叫杏儿的丫头则是跋扈不堪、言语犀利,口齿清晰,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对待这种向泼妇靠拢的人士自然不能太过客气,本姑娘板着一张脸,作冷面罗刹状,一盏茶的功夫,这小妮子终究是乖乖说了实话。
柳轩茗与花、顾两家千金的爱情纠葛着实不假,几乎能追溯到十年之久,总结起来大抵就是三个人的戏文,终究有一人不能留下名和姓吧。两家丫鬟皆表示,柳轩茗与花扶疏性子更投缘一些,因此,渐渐的走到了一起,本想着寻个合适时机说与双方父母,却不知顾家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柳家与顾家便成了圣上指婚,听闻此事的柳轩茗、花扶疏甚至存了私奔的念头,未等实施,便有了花、顾二人接连香消玉殒之事。造化弄人啊,本姑娘只能由衷的感叹一番了。
问起画像之事,两家的丫鬟皆不知所云,岑白便将她们放回了家。不过,她们还是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柳轩茗亦是画的一幅好丹青,再比如,曾以为三个人的话本子中其实是四个人的青梅竹马,第四个人甚至与柳轩茗有着同窗之谊,这个人便是宁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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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的比我想象得要晚一些呢!”几日不见,宁渺渺面色有些许苍白,却掩盖不了其眼中的神采奕奕。
“看来宁小姐已知我们来意,那小女子便也不再废话。”宁渺渺与寻常的大家闺秀果真是有所不同,直率、利落,我喜欢。
“柳轩茗终日以画画、写诗为乐,性格软弱而迂腐,除了空有一副生的不错的皮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用武之地了。”宁渺渺的话中带有一丝不屑,能够理解,宁渺渺文可议论朝中*事,武能安邦定国,柳轩茗这样的文弱书生自然入不了她的法眼。
“宁小姐,听说你,花扶疏、顾轻姚还有柳轩茗自幼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吗?那柳轩茗倒是勉强可以算得上,花扶疏、顾轻姚那两个小丫头足足与我差了四五岁了,不过,这俩丫头倒是自小就喜欢追在柳轩茗的身后,长大了依然没有变过。”
齐人之福,人生幸事,这柳轩茗的日子简直美哉啊。
“柳轩茗与那花、顾两家小姐的关系怎样呢?”
“柳轩茗性子较为温婉吧,从不与人争吵,连重话都不曾讲过,如此性子,他自然是喜欢性子活泼些的花扶疏多些了。”
“顾轻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我心里已勾勒出一个脾气火爆、凶巴巴的大小姐的样子,可宁渺渺接下来的话语又彻底颠覆了我的想象。
顾轻姚整体来看,是个标准的千金小姐。温柔贤淑、大方得体,永远一副乖巧伴着楚楚可怜之意,性子近乎完美,换个角度讲,其实就是没有性格,以我多年的经验分析,这柳轩茗绝对不会喜欢顾轻姚这样的女子。
宁渺渺眼中的柳轩茗是这般模样,倒与那花、顾两家丫鬟所描述的样子有些不同,也难怪,两家丫鬟恐怕都是以自家姑爷的眼光来看待他的吧。
众说纷纭,这柳轩茗,看来是需要亲自见上一见了。
还未从监狱走出,这柳轩茗就自己送上门了,理由还如此的尴尬,他盗取了花扶疏的尸体,藏匿的路上被人发现,便扭送到衙门来了。
不知怎地,本姑娘竟与这宁渺渺生出一份惺惺相惜之意,柳轩茗模样俊俏,神态动作却有些缩手缩脚,整个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怎么也无法将令两位富家千金争风吃醋的男子与面前这个低头哆里哆嗦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也许他只有在喜欢他的女孩子面前才会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吧。
“说吧。”岑白不予废话,懒懒的丢下这一句话给匍匐于地上的柳轩茗。
“我没有杀害她们,我,我只是,想带扶疏回家,然后,藏起来。”看得出,这柳轩茗很是紧张,说话有些结巴,双肩不停的颤抖。
“回家,哦,柳公子果真是情深意重呢,连花小姐的尸体都如此珍爱呢。”见他这般模样,本姑娘心里着实欢喜,凑到他耳边,戏谑了他一番,真的只是戏谑而已,岑白那厮却冷不丁的瞪了我一眼,真是岂有此理啊。
百无一用是书生,此言真真不假,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柳轩茗冷汗涔涔、浑身发抖,终于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鉴于柳公子言语有些障碍,要他再叙述一遍估计有些困难,所以,关于这件事情,还是由本姑娘来说吧。
柳轩茗中意花扶疏不假,顾轻姚的确动用了家族关系使得柳轩茗不得不娶此事也不假,柳家祖上曾为胡商,传下一方千年寒玉,后经工匠雕琢为整张寒玉冰床,可保人身不腐,爱人身陨,悲痛万分,是以想留住爱人最后的容颜,便有了柳家公子与花家姑娘合演的这出盗尸记。按照常理,此事策划许久,又有内应,为何还会被人发现呢?本姑娘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我望着房间中的那一黑一白,只见二人一个好整以暇,眉飞色舞,一个冷若寒霜,却光彩夺目,却无一不在为此事而一筹莫展。
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再去看一眼那花扶疏的模样。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即使已时至深夜,本姑娘依然神采奕奕,拉上岑白便冲进了义庄,为何不叫慕寒同去,倒不是因为他已入睡,他每日皆会作画,入睡时间甚晚,虽然我的确是盼望时刻与他相伴,可我想到那一抹如雪白衣,万分不愿他被浊气所染,那些阴气重重、森森白骨便由我来对付吧。
花扶疏的尸体开始有些腐败之意,看来不管案子破解与否,这花家二小姐也得归还花家入土为安了。
我盯着花扶疏的脸,瞧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推门声打断了我的冥想,岑白那个家伙居然推门离去,待我回过神来,阴森的停尸房中只剩下我一人,以及满屋子的阴*。
“阿嚏!”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花扶疏的脸上有两三点水汽,咳,本姑娘这个喷嚏力度真真好,带出的口水一点不剩的全部飞到了她的脸上。
二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方才出门匆忙,忘记带了帕子,所以,无法给您擦拭脸颊了,不过,不用担心,这里风大,不消一会,您脸上的口水便会自然风干啦。为何不用衣袖,因为这件衣服是我刚换的啊,洗衣服可是要用银子的。
门再次响动,岑白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一声不响的把人家留在这个*地方,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想到刚才的恐惧,我怒向岑白。
“我分明看你同那花扶疏玩的很开心嘛。”岑白戏谑道,“说正事,我刚才去问了守着义庄的张老头。”
“如何?”电光石火间,我脑中方才的混沌仿佛瞬间清明了,我大概知道岑白方才去问什么了。
“中途未曾有人来过。”岑白应当是看懂了我脸上的表情,是的,我也发现了,虽然不记得花扶疏生前所穿的衣服是不是这一套,但是我还是能够瞧出眼前的花扶疏的衣着实在不像是她的衣着。
与花扶疏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其性情我却了然于心,此女娇俏泼辣,喜好骑马狩猎,因此,日常穿着定是窄袖紧衣,方便行动的劲装居多,而眼前的花扶疏衣着华丽,层层罗裙旖旎,分明是个鲜少露面的大家闺秀的穿着。中间又不曾有花家的人前来替其更衣,那此事便说得通了。
刚才心底的奇怪之处找到了,还有一处,花扶疏的脸,方才说到,尸体存放的时间长了,已经开始生出尸斑来,越是裸露的地方尸斑便越是明显,看其双手便知,所以,花扶疏一脸的光洁实属诧异,或许,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岑白的速度却更快了一些。
剑尖一挑,人皮面具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度随后狼狈的跌落地上。这具尸体真正的身份同我想的一样,不得不说,尸斑爬上脸颊的顾轻姚仍然是美的。
“哎,岑白,你说顾轻姚和花扶疏生的很像吗?”路上,我跟在岑白的身后,问了一句。
“不像。”岑白不假思索的回答到。
对,我也觉得不像,而且是完全不同的两位女子,隔着厚厚的盖尸布我也能立刻分辨出哪具是顾轻姚,哪具又是花扶疏的。
顾轻姚被伪装成了花扶疏,那花扶疏呢?
坏了,我方才怎么会忽略这么严重的一个问题,而且,显然,岑白也没有想到,我跑回了义庄。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的五脏六腑仿佛纠结到了一处,呼吸骤停,心脏抽紧,饶是见过了好几具死尸的我还是忍不住大叫起来,幸好岑白的及时赶到,并且顺时的扶住了我。
地上竟然散落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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